霞与洛的狗粮故事：《游刃有余影》

霞和洛还在为夺回瓦斯塔亚的土地而战斗。人类曾经改变了魔法的流向，影流更是让魔法的流动雪上加霜。在物质领域与精神领域之间，瓦斯塔亚赖以生存的家园岌岌可危。

游刃有余影

作者：ODIN AUSTIN SHAFER

霞向前跳进树叶的遮蔽中，躲避庙墙上发射的枪火。人类管这种武器叫做“喀舒利来复枪”。这是夺命的兵器，而且镇上的卫兵显然也都是经过训练的战士。不过他们已经来不及了——来不及打中她，也来不及阻止她派出的部族战士。现在她的手下应该已经爬到了古庙的位置，抵达了那群人类要守护的东西：一座琨珑。

那是五块浮在空中的巨石，沿着圆环轨迹不断旋转。它是巨大的地标，里面蕴含着远古的魔咒，束缚着、限制着这座土地上的自然魔法。

琨珑的灰色石面上挂着十多条绳子，绳子前端困在长矛上，由瓦斯塔亚部族成员掷出，扎进石头里。这一群瓦斯塔亚属于柯刹喇一族，他们的体表覆盖着羽毛，和霞的族群一样，但他们的头部很长，在头顶的位置长着大角。

绳子的末端被部族成员拴在腰上，现在挂在最下面的都是刚刚战死的烈士。还有一些摔下了更底端的地面。十多个战友在攀爬的途中死在了人类的弹丸下。但至少，他们的牺牲换来了霞所需的战线。

她对自己的爱人和搭档——洛点了点头。他凑上去偷吻了她一下，接过她手里的包裹。然后洛跳上了树顶。

“呜——！”他开心地大喊一声，在树丛之间跳跃，以惊人的速度跳到空中。

他的最后一跃飞过了高塔，这段距离要比十几个人叠起来还高，而他依然还在继续上升。

霞感到自己像是断了气。为了这一刻已经死了那么多人……她害怕自己的爱人也加入死者的行列。一切都太明亮了。洛的斗篷像秋日轻云之后的太阳一样闪烁。枪口在追着他的轨迹。一切的成败都在此一举。但他跳跃的能量正在放缓……

在他上面，一根绳子上，一个柯刹喇族人正在从藏身之处荡下来，迎着洛。但洛正在减速。而那些枪手已经开始开火。

这个计划太荒唐了，只是因为她看到了洛的傻气杂耍就突发奇想。霞知道不应该出此下策。她在冒险，而失败的代价是整场战斗，是这个部族的命运，还有她爱人的性命，全部筹码都押在洛的运气和体能上。他是战士也是杂技高手不假，但有这么多支枪。如果他失败了，如果他犹豫了，如果他慢了……如果他受伤了……

悬在空中的柯刹喇族人伸出双手，洛抓住了，然后借着他的力量继续向上飞。

随后他来到了琨珑的旁边。他沿着近乎垂直的表面奔跑，斗篷在身后威风凛凛。他在笑。他在嘲笑向他开枪的凡人。

“你个俊美混蛋。”霞喜悦地呢喃。她紧握的双拳终于松开了。

“有何指示，领军？”一个身材矮小的柯刹喇传令歌手问道。

“收兵！让所有人都撤下来。”霞吼道。

传令手吹响了随身的号角。深沉而忧郁的奇响回荡在森林和寺庙的高墙之间。

柯刹喇族人开始从琨珑撤退。绳降、跳跃、坠落，最后跑向森林。他们都是人类枪手的活靶子……但后者并没有上钩。那些凡人知道，现在只有洛才是有价值的目标。而他现在正孤军奋战。

枪声在他身边响起，打在琨珑的石面上形成无数个小孔。洛抵达了顶端，放下包裹，然后疑惑地环顾四周。他看着下面的霞，耸了耸肩。

“别看我啊，你个蠢货！”霞大喊道，“火柴！点火的棍子在你耳朵后面别着呢！”但距离太远，她的话语淹没在了枪声里。

霞跳到树顶，伸手示意自己的耳后，丝毫不顾自己暴露在枪手的视线中。

子弹打在他的四周，激起石块和尘屑。但洛只是用手遮住午后的耀眼阳光，为了把霞看清楚。看到她的动作以后，他似乎立刻想起了她计划的其余部分。

他从耳后的羽毛中拔出了一根火柴。在石面上擦了一下。凑到了包裹旁边。然后跳到开阔的空中。

他用自己的斗篷引导坠落的方向，时而滑行时而俯冲，奇迹般地躲过了射向他的子弹。他是一名战舞舞者，他们的看家本领就是感知敌人的行动，在敌人动手之前就做出预判。

他跌进了树冠中，短暂失去控制，撞到一根树枝，然后居然一个后空翻，优雅地落到了她身边。

“连贯流畅的完美动作！”洛得意洋洋地喊道。他向霞献上那根还在冒烟的火柴。“我们还需要这根点火棍吗？”

“阿煞夷-泪”霞揉着前额咒骂道，“不要，我们已经不需要这根火柴了。”

“那然后呢？”洛问道。

“看着就行，看人类自己的武器——以前在纳沃利用来对付我们的炸药——现在被我们用来摧毁牢笼。”霞大喊道，不是对洛，而是对身边那些柯刹喇的族人。

回应她的只有寂静……然后是扫向树林的一轮枪声。

“洛，你有没有点燃引信？”霞拿出全身的冷静问道，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自己为什么要把重任托付给他。

“什么引信？”洛问道。

但还没等霞喊出声，一声爆炸便从上方传来。

组成琨珑的最大一块巨石碎裂了。它比任何一座房屋都更庞大，它的碎块碰撞到其他浮空的巨石。然后一个接一个，环形的石阵停了下来，不再旋转。

“我把点火棍放到那根细线上了。”洛刚说完，其余构成琨珑的石块开始颤抖。然后突然之间所有石块一起落了下来，砸向下方的山谷和庙堂，大地都跟着一起颤抖。

巨大的琨珑已不复存在，千百年来被它阻拦的魔法突然间释放出来，如同堤坝决口，洪水泛滥。

霞的四周，森林泛起光芒。灵火闪烁，如同落在地上的繁星。野生魔法的奇形怪状全都闪烁着精神领域的光，在她身边忽明忽暗，若隐若现。这片景象光荣闪耀。

她看向洛，他回以微笑。他的斗篷闪闪发亮，泛着红色和金色的光。他的羽毛抖擞着竖起。随着魔法的盈溢，他棱角分明的颧骨上似乎要冒出一对角，不过他拍了拍脸，让面颊变得微暗，匹配霞的肤色。

“太丰厚了，我能感受得到。它正在改变我们。”霞汲取着魔法。感觉就像是她的胸口、喉咙和脑壳多年来一直被巨大的铁条缠着，而现在终于解脱了。她的羽毛腾起，顷刻之间她意识到自己可以任意改变羽毛的色彩、形状和尺寸。虽然最初涌出来的魔法正在开始退潮，但她只需要轻轻发动意念，就能平地升起，凌空飘浮。

“我们在这里出生。在这世界的边界。一半精神，一半物质。”柯刹喇部族的人集结到霞的下方，她的声音掷地有声。“这就是我们为之战斗的东西。这片土地属于你们的祖先。同样，也应属于你们。”

霞缓缓飘回到地面。她周围的柯刹喇族人在惊讶之中也发生了改变。突然充沛的魔法给他们注入了活力，每个人都欢欣鼓舞、放声大笑。

霞身边的柯刹喇传令歌手，那个害羞的小家伙，突然抓住她，毫无征兆地给了她一个拥抱。“你成功了！”他欣喜地喊道，“你成功了！”

“接下来，轮到你们守护它了。”霞笑着说道，将他轻轻推开，飘到一旁。

那名传令手略微动用一丝魔法，重塑了他的号角。现在它比一头猛虎还长，上面还长出了十多根骨管。他吹奏出一首愉悦、亢奋的乐曲。

在霞的身后，森林在律动。他们在此走的路，向右转再向左转，现在又转向另一个左侧，进入了精神领域。穿过了曾经的地方，森林以外的地方——任何走上这条路的人都会被转变。

“一条远古的通路打开了！”霞惊讶地轻语。她没想到这里的魔法如此强大。她看向洛刚才在的地方，但却发现他不见了。

她看到他站在森林的边缘，他的斗篷闪耀着午后的阳光。他正在向森林之外眺望。

“蜜耶里？”她轻轻走过去，说着古语中对爱人的称呼。

“我们毁了它。”洛表情凝重地说。

“是的。我们自由了——那座琨珑已不复存在。”

“不，我说的是他们的城镇。”他指了指那座庙，还有庙周围的人类聚落。

大如车厢的藤蔓在地上翻涌，如同森林中倾泻下来的巨浪，把十多所房屋拍成木屑。

其他由树木织成的房屋开始不受控地疯长，挤占内部的空间，变成了巨大的树木，碾压了房间之内的一切。

一个凡人妇女抱着一个孩子，从家里逃出来坐上马车。她身后，一个男人勉强躲过了拍下来的巨大藤蔓，可他的房子被砸扁了。

他把怀中抱着的财物扔进马车里。但此时自由奔涌的魔法淹没了他们，马车活了，重新变成了它原本的植物模样。霞看着它变成了由木头和藤蔓构成的巨大昆虫。那个男人用拐杖敲打了几下，最后无望地带着女人和孩子逃走。

一个编着长辫子的老人在起伏不定的地上举步维艰。他手脚并用地爬了几步，随后一对发着光的森林之灵抓住了他，它们就像一对鬼魅的蝴蝶，提着他飞到了空中。随后，它们厌倦了他的挣扎，爬升到树顶的同时把他扔了下去。他噗地一声掉了下去。他的灵魂颤抖着想要挣脱肉体的限制，要脱离自己的躯壳，加入森林的整体。

其他凡人从他身边跑过。霞可以看到他们的灵魂也都在冲撞躯壳的限制。一个老妇人抓住那个扎长辫子的老人，扶着他站起来，然后他们一起踉跄着逃开……他们身边的大地和森灵都在翻滚。

“这是人类自作自受。”霞最后开口说道。

洛没有回应。霞顺着他的目光，又看回远处，看着她制造出的破坏。

大获全胜以后，洛和霞接到了弗娄塔部族的求助，他们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赶到他们的主村落。

这里看起来很简陋。弗娄塔一直都是个小部族，即便在古代也从未壮大过。村镇仅仅是几十棵弯曲的树围绕一座晶莹的水池构成的圆环。霞和洛在守卫的带领下进入村子，几棵树张开了一个裂口，弗娄塔族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迎接访客。

弗娄塔人的体型纤细瘦弱，不过宽大的肩胛骨从后背垂直凸起，如同一对骨头翅膀。他们浑身上下的毛发反射出斑斓的光，从绿色到紫色，但他们的面孔是无毛的，如同膏脂般白皙，带着一些猫科动物的特征。

但蜡黄和暗黑的色彩和蒸汽正在弥漫，从树上、从瓦斯塔亚身上、甚至从水池里。那是饥饿和疾病的颜色。

霞悄声说她觉得这里的瓦斯塔亚看上去不堪一战，甚至不能为她和洛提供支援。

“这里的魔法不干净，”洛细心观察后说道，“我们应该快点离开，我的外衣都被弄乱了。”他捋了捋了自己的羽毛。

“洛，只要在这里取得胜利，整个芝云都将知晓我们的事业。我们需要再干成一次，才能证明反叛是可行的。”霞再次环顾周围的瓦斯塔亚族人，对他们心生怜悯，同时也确认自己的疑虑，他们的确是虚弱得不堪一战。“弗娄塔部族请求我们的帮助，显然他们是真的需要帮助，亲爱的。”

“帮助他们难道比保持我的美貌还重要吗？”洛大惊失色的说，然后突然笑出来，表明自己是开玩笑。

“显然你的美貌更重要。”霞接过了他的笑话，她发现自己被他的幽默所鼓舞。

“我们必须分-清-主-次！”洛一字一顿地大呼小叫。

“没认错的话，是洛和霞吧？”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。

村落的中央，一块八足巨龟形状的巨石上，盘腿坐着一个老迈的弗娄塔族人。他浑身毛皮雪白，头戴鹿角状头冠。

“我是勒维卡，弗娄塔部族的长老。”他话音刚落，开始咳嗽。

霞和洛深鞠一躬。他们面前聚集起了人群。数十名弗娄塔族人用他们自己的语言窃窃私语。

“我们听说了你们在普玻解救阿库尼尔长老和说客可儿的事迹。我寄希望于你们的帮助。”勒维卡说，他微弱的声音勉强盖过人群的窃窃私语。

霞瞄了一眼自己的搭档，他立刻明白了暗号。

“我是洛，”他操起了那个不常用的低沉音调。这个声音洪亮坚决，却也藏着一抹微笑。声音中的自信让人群立刻肃静。然后他扩展双肩，弓起后背，扫视一圈，与在场的每个人短暂对视。“这位是霞，人称‘紫鸦’。你们都曾听过她的功绩，也知道她在号召反抗。”

就这样，人群和长老都被他的话调动起情绪，充满期待。霞摇了摇头，她真是非常佩服，洛总是能说一堆答非所问的话，却又传达出恰到好处的感觉。她偷偷捅了一下他的后背，让他回到正题。

“哦，呃……我们响应了你的请求，我们也很高兴能与大家成为朋友，或者……成为战友。请具体说说需要我们做什么。”

“谢谢二位，洛和霞，我们已经迫在眉睫。”勒维卡颤颤巍巍地扶着手杖站起来，指了指远处的山。“北边，有一座寇恩寺庙。里面有一座小型的水晶琨珑。许多个世代以来，它一直在调节这方水土的魔法，我们与照料水晶的那些凡人也相安无事。”

他咳嗽了几下，示意周围弥散的病态，“但有一群身披黑红甲的战士，他们自称炎雷，霸占了寺庙。现在这里的魔法已变得暗淡无光。我们曾试图同寇恩的善良僧人们一起夺回寺庙，但却败下阵来。现在我们战力已衰、人手已竭。我们希望，能在你们的帮助下，与盟友一起夺回他们的圣所。”

霞皱起眉看了看四周的贫瘠。她欲言又止，但最后还是愤怒地破口而出，“你想让我们帮助人类夺回一座琨珑？”

“我们曾听闻过二位的伟大胜利。”勒维卡说。

“你们听闻的是，我们摧毁了霍斯山谷的琨珑，解放了柯刹喇部族。”她说。

“寇恩的僧人们是——”

“人类，”霞厉声打断了长老的话。“我们为什么要在乎凡类之间的无谓争斗？你们又为什么要去在乎？你请求我们帮助那些扼杀了魔法的人吗？你老糊涂了吧？”

勒维卡长老大喝一声，看向洛。不过霞的这位搭档似乎并没有在认真听。他正在哼着歌，把一根木棍立在食指上保持平衡。

“我们会出手相助的。不过我们只可能摧毁那座琨珑——绝不会把它交给什么僧人。”霞最后说道。

“那样整座山谷小镇都会毁掉的！”长老大声说道。

“是的。”她说。

“会死很多人的！”

“会死很多人类。”霞纠正他的说法。

“那如果人类要夺回他们的土地呢？我们怎么——”

“有了魔法，你们就能守护这里。”

“没有这么跟长老说话的！”勒维卡冲着霞大声吼，嘴里飞出唾沫。“这里没有你狡辩的份，妮子！你都不懂我们部族的传统，就信口雌黄。你的战功显赫，不意味着你能和长老平起平坐！”

勒维卡发出咆哮的同时，洛从霞身旁走开，沿着人群的边缘奔跑，就像捕食者在包围猎物。村镇里仅有的几名战士看到洛的挑战姿态纷纷让开了路。他突然跳上了巨石，落在老者身边。洛对他俯视了片刻。

“你想让我把你掴下去吗？”洛对他发问。

勒维卡看到自己的所有卫兵都不敢靠近这位著名的战舞舞者。然后他结结巴巴地说，“我……我没有贬低她的意思。”

洛继续说，“我们女侠说的都是智慧，都是事实。请认真听她说，老糊涂。另外还请注意你的语气。不然我们可就要遇到问题了。”

洛从巨石上跳了下来，长老恳求道，“我的部族只想回到从前的样子。寇恩的僧人们从未打破与我们的承诺，也一直都在保护我们。我们同你们不一样，我们不是好战之人。”

洛向霞走过去，整理自己的羽毛，然后挠了挠自己的耳朵。

“你怎么看？”霞悄悄问他。

“什么怎么看？”洛悄悄回答。

“对他刚刚说的。”

“我没听他说什么，”洛耸耸肩，轻吻她的脸颊说道，“你俩都在吼。你是因为愤怒，但他只是因为恐惧。”

霞笑了笑，她知道洛说到了最关键的点子上，然后对悄悄对他说，“谢谢你，蜜耶里。”然后她轻吻他的唇。

“对不起，勒维卡长老。”她鞠躬道歉，“我也没有贬低的意思。”

然后霞把手放在心口说道，“你在恐惧。恐惧并不可耻。但只要你还仰赖人类信守诺言，你的部族就永远无法获得自由。而这才是我所恐惧的。你已经多久没在这个村落里见过孩子了？比我们大多数族类都更久远吧？请你看看身边。你们的人数早已所剩无几，这跟那群新出现的战士没什么关系。但是在柯刹喇森林，他们拥有未来的希望。他们希望将有新的孩子诞生——因为，过了这么久以后，魔法终于自由了！”

她环顾人群，就像洛刚才那样，与每个瓦斯塔亚族人短暂对视。“洛和我曾经打过这帮炎雷。他们也被称为‘影流’，而且是危险人物，非常危险。但我们愿意为你们而战。我们想帮助你们！”

然后霞松下了紧绷的肩膀，摇了摇头，“再也不需要荣誉和誓咒把你们同那群寇恩僧侣束缚在一起，我们将提供一个夺回故土的机会。你们只需要鼓起勇气，接受我们的意见，并维护属于你们的东西！”

长老盯着她看了许久，最后回答说，“你真的和传闻中一样勇猛，洛特兰部族的霞，我们感谢你的好意。我们会考虑你的意见，明早给你答复。”

长老站了起来，洛问霞，“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吗？”

“看来是的。”她答到。

洛随便指向人群中，“你们哪一个想给我做晚饭？还有……你们这有巧克力吗？！”

他们并不清楚他所指的那种人类制造的物质，互相面面相觑。洛回到霞身边，唉声叹气。

“居然没有巧克力？！”

清晨，勒维卡长老做出了决定。他发誓他的族人将会坚守野生魔法所解放的每一寸土地，他还指派了为数不多的几名战士听从霞的调遣。

在查看了他们虚弱的身体状况以后，考虑到弗娄塔部族稍后还需要战士保卫领土，霞决定尽量只让他们佯攻造势。

所以当霞和洛尝试夺回寺庙的同时，弗娄塔的战士们会袭击炎雷的巡逻队，希望这样能够调虎离山、引蛇出洞。

洛和霞走了一整天，从弗娄塔部族的森林来到了长老所说的北部村镇。

他们站在山顶向下望，发现这座镇子比他们几年来看到的任何一座都大许多。这里可以说是一座小型城市，上百处的住所遍布整座山谷。

“我们能绕过去吗？”洛问道。

“不行。除非我们攀爬城市周边的峭壁悬崖。”

“爬悬崖很有意思啊。”

“我们挂在悬崖上的全程都是在暴露位置。如果这里的人类有投石机，或者喀舒利来复枪……”

“我讨厌火弩。”洛嘟囔着说道。然后他指了指城镇另一侧的山丘。“我能听见琨珑正在干扰魔法。但我看不见。城镇的另一侧是一座森林。”

“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。但我们必须悄悄从城镇中穿过，不能被身披黑红甲的人发现。在经过普玻和柯刹喇之后，他们肯定会有所提防。我们必须装扮成人类。”

“或许可以让弗娄塔的人绕过去，帮我们蒙混过去。”洛提议道。

“他们太担惊受怕，也太虚弱无力，”她答道，“而且他们也只会让我们更容易暴露。”

霞开始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，那是他们从部族村落里拿到的物资。“弗娄塔给了我们类似人脚的鞋子。然后我们再戴上罩帽。”

“这个斗篷是灰色的，”洛用惊恐的语气说，“这根本都不算是一种颜色！”他从树上掰断一根小树杈，用力扔进森林里。

霞低头看看那些衣物，一想到要在自己的羽毛之上覆盖一层粗糙的人类织物，她也不免打了个冷战。

夜幕降临，身披黑红甲的守卫正要关上城门，他们挥手让最后几位来访的旅人进入。霞低下头，跟洛一起从他们身边走过。

她走进城门以后，偷看了一眼高大的城墙。这堵墙要比森林里最高的树木还高几倍。

“洛，你能翻过这堵墙吗？”霞悄悄问。

“为什么这么问？”他问道。

“万一我们需要迅速离开。”她说。

她抬起头望向墙顶，判断着距离，然后说，“不行——这里的洁净魔法太少了。”

他能感受到这堵墙在建造的时候使用了恶浊的魔法。即使以凡人魔法的标准来评判，这也是相当异样的。漆黑、愤怒，她此前只有一次相同的感觉……那是在普玻。

巨大的荆棘藤蔓，每一根都比一匹马还粗，它们并非在请求和劝诱中搬动巨石砌成高墙——它们受到的是驱赶和强迫。而那些将城墙弥合起来的魔法正在她的头顶哀怨嚎哭。

城墙可以抵挡入侵者，但她不知道如果这些藤蔓和被束缚的魔法突然获得自由，结果会怎样。

他们身后的大门关闭、上锁。霞和洛藏在旅人和农民之间，沿着主路向城中心走去。

“这里有一个法师。”洛说。

“我能听到这个人的魔法，”霞答道，“但却看不见。”

“在上面。”

一座使用砍伐的死木建成的高塔，塔顶站着一个身着紫红色长袍的人。他的双眼正在散发着奇怪的黑暗，手里正提着一颗有花纹装饰的铜铃，散发着迷雾般的黑气。

“他正在寻找瓦斯塔亚和约德尔人。”洛确定地说。

霞抓过洛的手臂，把他拽进了一条小巷，这时那个法师发出可怕的尖叫。他看破了他们的伪装。警报的号角呼应着法师的喊声，从城墙的方向传来。

脚步声和卫兵的叫喊紧紧跟在他们身后。霞和洛开始奔跑，在小巷之间躲闪，他们很快就发现，这里的街道如同迷宫一样复杂。

他们可以感觉到那个法师正在用占卜术搜寻。他在不停地摇晃那个附着魔法的铜铃。铃声轻轻地响，散发着一条看不见的魔法长鞭，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抽打。一次又一次，它发出了凡人听不见，也感受不到疼痛的声音。但在瓦斯塔亚耳中，那声音就像是巨人甩鞭发出的噼啪声。其中一下抽打到了下方的小巷，险些集中洛，多亏他及时藏到墙后。

铜铃的魔法让他们的羽毛共振，有那么一刻，霞觉得他们已经被发现了。但随后那名法师向着稍微不同的方向摇铃，探查了另一条小巷。他正在盲目地搜索，显然并不清楚目标究竟是什么，究竟在哪里。

正前方的交叉路口，炎雷的卫兵正在捉拿市民，把他们拖拽到开阔地带，让那名法师可以清楚地看见。

其中一名卫兵的着装与别人不同，是他们的头领。他穿着深灰色的粗布背心。在瓦斯塔亚眼中，他似乎已经畸变了，被某种腐化的力量所侵染。洛示意了一下那个人双臂上比黑更黑的纹身。

“暗影魔法。”洛怒吼道。

霞点点头。“他们疯了。”

“咱们看看他的舞跳的怎么样。”洛刚说完，霞就下意识地抓住爱人的手，把他拉了回来。

就在那时，那个人的纹身活了，像一阵黑烟一样从他身上冒出来。黑烟化成实体，如同许多条带刺的蜘蛛腿，每条腿都连着一把带钩的利剑。然后那些暗影的化身砍向一名拒绝被拖到开阔地的市民。他倒在地上发出惨叫，后背渗出鲜血。

洛和霞翻上了墙头，在隔壁屋檐的掩护下溜进了另一个散发着垃圾腐臭的小巷。看到这里没有卫兵，他们拼尽全力奔跑。他们跳下墙头，动用体内留存的魔法加快奔跑的速度。但这条小巷转了个弯，他们发现到头来又回到了那条宽街道。

她们身后，几名身披黑红甲的战士出现在阳台上，飞身跳了下来。

洛沿着街道扫视一圈，看了看每一所房屋和里面的居民。然后他抓住霞的手，拉着她转过街角，来到一座凋敝破败的房屋。
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霞问他。

“这家是好人。”洛回答的同时指了指干净整洁的门口和窗户。

“什么？”霞依然不解。

街道尽头的一名士兵发现了他们的慌乱脚步，向首领指了指他们俩的方向。那个带纹身的恶汉依然站在那个哀嚎的农民身旁。

“怎么了？”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。

霞转身看到一位身着黄袍的老妇人。她满头白发精致地编成长长的辫子，眼神中露出怀疑。

“没事，”霞答道，“我们只是——”

“卫兵在抓我们，”洛插了进来，“请帮帮我们。”

老妇看了看卫兵的方向，然后又看了看霞和洛。洛露出充满希望的微笑。“我们并无恶意。”他向老妇保证。

“快，从侧门进来。”她说着，指了指自己屋子后面的小巷。然后她关上了正门，插上门闩。

洛和霞低头钻进小巷里，沿着房子的墙壁奔跑。这是一条死胡同……看不到任何门。

“该死，你为什么要告诉她？”霞咒骂道。她可以听到那名法师正在高处搜寻，他的魔法在精神领域劈啪作响。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卫兵的影子出现在街道上，循着他们的方向跑来。

可随后，一面墙突然动了，一扇通往那间房屋的暗门滑开了。老妇人探出身子示意他们近来。

二人近来以后，老妇人把暗门关好，让人无法察觉它的存在。

两个瓦斯塔亚环顾四周，发现他们正处于一个储藏室中，天棚低矮，地面积灰。这里光线昏暗，只点了一盏油灯，还有两朵即将凋零的娥克尔花发出的光。

在斗篷下面，霞拿出两片羽刃，做好攻击准备。

或许是感知到了危险，老妇后退几步，在她身后的墙上靠着一柄圆月长枪。那是一把精良的兵器，充分得到剑油的护理，内部还附着古老的魔法，正在愉快地颤动。

“你们是瓦斯塔亚？”老妇小心地问。

霞没来得及阻止，洛马上点点头，用哪个低沉的声音说，“我是洛，来自洛特兰部族的战舞舞者。”

霞没想到，老妇长吁一口气，大笑道，“勒维卡告诉过我，他要找你们帮忙，但后来我们就再也没听到弗娄塔部族的消息了。我是勾珊师太。”

前门传来用力拍门的声音。

“别出声，我来对付他们。”勾珊说着，迅速走向前门，顺手滑上了通往廊道的门。

就在师太去前门应对的时候，六个年轻的僧徒从其他房间里冒了出来。好几个人身上都缠着绷带，似乎是受了伤。他们紧张地交换眼神。霞可以感知到他们正在尽力聚集起稀薄的魔法。

霞一只手伸进羊毛斗篷里，用意念做出几把羽刃。如果这些僧人动手，这么近的距离是不适合扔飞刀的，于是她握住了刀柄，把羽刃变成了短弯刀。

勾珊师太回来了，她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，示意他们要保持安静。然后，几乎不动声色地，她让那些伤势严重的僧人回屋休息，带着剩余的两个学徒准备生火做饭。他们悄悄地哼唱起幽邃的旋律，开始准备食材。

洛搂住霞的肩膀，领她来到隔壁房间的矮桌前。情侣二人一起坐下。僧人们做饭的同时，霞放缓了呼吸，然后小心地把刀刃和魔法收回到自己的羽毛中。

霞在等待的同时，把她的羽翼斗篷和羊毛斗篷同时包裹在双腿周围。屋子里只有几根蜂蜡蜡烛和炉灶里的火发出光亮，勉强抵御夜晚的寒冷。

当蜡烛烧到只剩下拇指大小，师太和两个徒弟做好了饭，端着几盘饭菜，静静地来到洛和霞的桌上。

“他们夺走寺庙以后，我们在山里躲了几周，”勾珊小声说，“然后，和你们一样，我们也偷偷摸进了城里。”

她和一个徒弟把简陋的饭菜从灶台传递到桌上。

“这是我家里的老宅，但那是在我成为寇恩寺师太以前的事了。我们能够躲开查探，多亏是纳沃利——”

“那个黑色纹身的战士是什么人？”洛问。

“带黑色纹身的就是影流。他们是纳沃利兄弟会的一部分……曾经是，不过——”

“他们的部族跟你们打仗？”洛又打断了师太。

“不尽然，”勾珊耐心地回答，“他们夺走了寺庙，但却放走了我们多数僧尼，放了我是为了让我劝阻当地人不要向他们寻仇。这里的安宁可以让他们专心收获那种污秽的暗影魔法。但我一直在偷偷把徒弟们送进城里来。积攒力量。”

洛咬了一口石板烘烤的面包。“你们在烤这个的时候唱的是《德琳与落叶》？”

“是的，”勾珊答道，“瓦斯塔亚在烹饪的时候，唱的歌很重要，对吗？”

“很重要。”霞面无表情地说，面前的食物一口没动。

洛解释道，“石板面包的话，传统做法是用欢快的，带鼓点的歌。”

“能尝出来吗？”

洛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面包，点了点头。

“抱歉，我们能提供的很少，符合你们习惯的就更难做到了。”师太轻轻低头致歉。显然她十分惭愧，自己所领导的门派落得如此田地。

洛拍了拍她的肩膀。“挺好吃的！虽然不是专门给石板面包的歌，但却很符合这种面粉。”

“你过奖了。”

“他是饿了。”霞说。

“既然都坐到了饭桌上，可不可以商讨一下如何夺回我们的寺庙？”师太满怀希望地问。

“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。”霞答道。

“我的徒弟们可以领你们过去。我自己可以抵挡几名影流的战士。我也给均衡教派捎了口信——他们肯定会派来支援的。”

霞和洛交换了眼神。然后霞问道，“炎雷的战士，城里有多少个？”

“大概有一百。”

“庙里呢？”

“大概五十。”

“这个数目我们能应付。”霞说。

“就你们俩？”

“就我们俩。”

“他们都不太会跳舞。”洛含糊地说着，又拿起一块面包。

“但稳妥起见，如果等待均衡——”

“弗娄塔部族等不起均衡的援兵。所以才找我们来。”

“我明白，”师太说，“我辜负了他们。至少，请让我和你们一起收拾这帮炎雷混蛋。”

“你应该在城里候着。”霞平直地说。

“我知道他们的巡逻路线。”

“你可以明天一早指给我们看。”霞说，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，我想和搭档单独商量一会。”

“哦……呃，好啊。”师太和徒弟站了起来。洛送他们到门口，分别拥抱，还给了他们几块面包。随后他们回到了宅子正面的房间。

洛关上了门，坐回到霞的身边。她悄悄说，“等他们一睡着，我们就动身。”

“我们应该提醒他们，毁掉了琨珑以后这座城市将岌岌可危。”他说着，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面包。

“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计划，就一定会背叛我们，通知另外那群凡人。或者告诉均衡教派。”

“许多凡人都会死。”洛说。

“在等待救援的同时，弗娄塔部族会灭族。亲爱的，我们已经踏上这条路。他们占了瓦斯塔亚的土地。他们使用自己勉强控制，却又无法理解的力量竖起了高墙。”

“你说的我都信。但在这个师太和勒维卡长老之间，我更喜欢师太。至少她不怕。”

“你是吃人家嘴软。”

洛又塞了一大口，耸了耸肩，“他们的烹饪用心，歌曲也动情。”

“我不相信她。更不可能把我们的命押上去。”

“所以你对她说我们不需要帮助？”

“五十人的确很多，”霞承认道，“而且还要再算上暗影魔法。”

洛耸耸肩，“你没计划了吗？”

“我当然有计划。”

“那我相信你的计划。”洛温柔地说。

霞摇了摇头，“就我们两个进去。如果我的计划出错——”

“你在这方面从不出错。”

霞埋下头，用手指梳理羽毛，回顾她对这片土地掌握的每个细节——身披黑红甲的战士、城镇、山中的寺庙、水晶琨珑，这些都是弗娄塔长老告诉她的。

经过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，她问，“你为什么信任这个尼姑？”

“因为我对这方面很了解。”洛回答说。

那一夜，霞睁眼躺了好几个小时，不断研究弗娄塔部族给她的地图。她能大概推断出影流的战士可能设卡放哨的地点，绘制了一条可以隐秘前进的路线，直到距离寺庙几百步远的地方。

他们在月亮升高以后离开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所房子。

整座城镇一片寂静，只有寂寥虫鸣，所以很容易听清炎雷战士的脚步声并避开他们的视线。霞推测出他们分布的位置以后，轻易找出了一条路线，穿越了哨兵的巡逻范围。

他们离开了城市，路过了最后几间农舍，来到山脚下，此时破晓的光开始照亮天边。

山上的森林是土灰色的。霞和洛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魔法正在被抽走。

这里的琨珑并不仅仅是在抑制并调节精神领域的魔法，也不是在束缚对于凡人来说太危险的生命活力。这座琨珑正在主动吸收魔法，从土地和精神领域不断摄取力量，而且速度之快，是霞从未体会过的。感觉就像是把正常琨珑的功能颠倒过来，只允许最黑暗的魔法从精神领域泻出。

这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，洛和霞都在树林中穿行，用骸骨颜色的草丛作掩护，始终与道路保持几十米的距离。他们一动不动地等待敌人路过。起初他们似乎是在进行常规的巡逻，不过很快就开始有大群大群的士兵沿路下山，显然是有要紧事。

霞估计是弗娄塔族人开始按照她的安排进行佯攻突袭了。当然，她和洛是足以击败这些人类的，只不过她知道稳妥起见，他们应该节省所剩不多的魔力。

由于缺少魔法，那些弗娄塔族人早已虚弱无力，但他们还是自告奋勇地引开炎雷。霞安慰自己，这些新的战友短时间内都是安全的。但如果她和洛无法快速解决琨珑的话？霞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扎进掌心。但此刻她必须一动不动，和洛一起躲在马车大小的巨石后面。

片刻过后，身披红黑甲的巡逻兵数量明显变少，频率也降低了，她和洛得以更加快速地进发。

他们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寺庙。这座建筑丑陋不堪，它憎恨这个世界，外皮如同尸体一般惨白，树木编织的高墙上长出光秃的枝干和棘刺，构成了抵御入侵者的长枪壁垒。

洛吹了一声口哨，吸引第一个卫兵的注意。那个人转过身的同时刚好用胸口接住了霞的羽刃。洛在他倒下之前接住了他——卖弄技巧。

远处一声号角响起，霞知道他们被发现了。十多个黑衣战士从寺庙周围隐秘的藏身处走了出来。

洛冲入敌人中间，蹬踏、旋转、把他们全都击飞到空中，而霞的羽刃纷纷命中目标。随后洛霞二人开始飞奔，直奔寺庙入口。

霞用魔法收回了羽刃，杀死了拦路的敌人，而洛则鞠躬谢幕。

她翻了个白眼，把他留在身后对付剩下的黑衣战士。

她推开寺庙门口的藤蔓，走进了巨大的入口。两扇庙门早已损坏，平躺在地上，她的两侧分别是两条蜿蜒的黑暗通道。她没有理睬，沿着阳光的方向走到房间尽头一扇被藤蔓盖住的门前。

她经过了垒在墙边的一小摞水晶方块，短暂驻足。这些东西有点奇怪，四四方方，没有任何灵魂，不知为何也不具任何魔法。它们的存在简直是对这个世界的亵渎，似乎制作它们的人设法阻断了自己的精萃，以及基本材料的精萃，没有一丝一毫流入这些方块之中。她敬而远之，钻进了一个长满黑色根须的门口。

她发现寺庙正中央的地面沐浴着红光。霞抬头向上看，发现琨珑正在头顶发光。和其他琨珑一样，这里的也是许多浮空巨石组成的阵列，然而这座琨珑似乎是由巨大的红宝石构成的，每一块都比一匹马还大。他能感受到它对魔法的引力。

她惊恐地看到，许多渺小的森林之灵正在被它吸走。

空气轻轻流动，她知道附近还有别人。她及时躲开，一个身披铠甲的战士从黑影中出现。他跳到她正上方，在墙壁和立柱之间来回弹跳，如同一名战舞舞者的动作——只不过他能随着一阵阵黑烟，捉摸不定地消失和出现。

她知道有被云雾触碰过的瓦斯塔亚能使出类似的招式。但这个人的魔法非常奇怪。甚至他体内的暗影也带着某种不同的痕迹，带着暮光魔法的残痕。他非常强大——比她见过的任何法师、任何凡人都更强大。因为霞和洛的力量已经被削弱，所以她知道自己很难战胜这个身披铠甲的战士。

她丢出羽刃，但却被他轻松斩断，她的每个动作都让自己变得更虚弱，也让他的刀刃更接近。她看到那个战士挡开了她的又一次攻击，把她的羽刃弹开，飞向上方的琨珑。

红色的石块立刻发生碎裂。

这时她突然明白，为什么这座小型琨珑要被关在寺庙内部。这种奇怪的红宝石般的矿物拥有非同寻常的力量……但同时也非常易碎。再加上它现在已经超负荷运转。

如果眼下的情况持续下去，她就无法击败这个战士……但如果她能干扰他的判断，就能摧毁这座琨珑。

她用意念变出尽量多的羽刃。此举抽干了她的力气，她觉得自己被困在水中。随后她盲目地掷出所有羽刃，迫使对手躲避。而她知道，每一片羽刃都会错过他，刺入琨珑的石面，或者飞向更高处的寺庙顶棚。

但她的呼吸已经急促竭力，而她的敌人则像一条鲨鱼一样在四周盘旋。他一直在故意消耗她的体力——而现在他已经准备好终结这场对决。

精疲力竭之中，霞咬紧牙关，准备完成自己必须完成的事。她会死在这，这个敌人也一样……但弗娄塔部族将活下去。

然后又那么几秒钟的瞬间，她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洛了。感受不到他的拥抱。听不到他的笑声。看不到他的狡黠表情……在她分心的同时，那个身穿铠甲的战士突然袭来。她勉强挡开他的攻击，但冲撞的力量让她跌倒在地。那名战士向后翻滚一圈，随后毫无停顿地向她跳过来，刀刃准备好最后一击。

这就是她的机会。她没有格挡，而是拉回了她的魔法羽刃，同时切开了琨珑和寺庙的顶棚！暗影战士扑上来的同时，琨珑的巨大碎片和顶棚的瓦砾都将砸到他们身上，必死无疑。

然后，突然之间……洛！

他的双臂将她搂住，扶稳她，拥抱她。他的斗篷发出一团金色的能量，将他们环绕。她可以感受到暗影战士的刀刃打在金光的魔法上，没有夺走她的性命。她感到自己的脸庞贴在洛的胸前。她感受到洛的呼吸。

又有更大块的瓦砾和琨珑砸下来——洛的魔法始终闪耀，如同牢不可破的能量气泡，抵挡落石。但霞可以感受到他为了承担护盾的重量而变得越来越虚弱。他发出咆哮，像被困在笼中的猛虎一样奋力挣扎。整座建筑坍塌崩倒，他的胸膛颤抖着，跪倒在地。

然后一片黑暗。

当霞再次睁开眼，洛正在扶着她从寺庙的废墟中站起身。那个陌生的战士已经不见了，他的同伙都在沿着山路向下逃跑，因为第一波狂野的魔法已经自由奔放地涌入这个世界。

森林闪烁，鲜花盛放，巨大的森林之灵正在苏醒。另外一个世界的光芒沐浴着他们。

她看了看洛，微笑着抹去他脸上的灰。

他们相拥在一起，汲取这魔法——这里的魔法和柯刹喇森林的不一样。虽然它遭到了囚禁和滥用，但可能正因如此，它正带着活力和喜悦喷涌而出。

弗娄塔部族将会和柯刹喇部族一样获得自由。而今后将不会再有人质疑破坏琨珑是否可行、是否正确。会有更多部族，包括霞自己的部族，将会看到她所笃信的那个未来。

大地在颤动，某种巨大的东西正在从山底复苏，这对爱侣在地面出现的裂缝之间飞舞跳跃。

洛轻轻吻了霞，然后说，“人类无法在我们的土地上生活，但我想看看能不能帮助那个师太逃走。如果我从那个粉色的悬崖跳下去，或许还能来得及。”

“去拯救你的面包师傅吧，亲爱的。但我觉得她早就逃离那座城镇了。”

洛疑惑地歪头看她。

霞用双手捧着他的脸。“我给她留了字条，让她提前知道要发生的事，告诉她要尽可能带着更多人逃走。”

“你让她知道要发生的事了？”洛问道，笑着握住她的手，把它贴上他的脸颊。

“你信任她。”霞答道，“而在这方面我信任你。”